六
“加入你们——是什么意思？”奥娃怀疑地打量着眼前的蜘蛛女仆。
“疯了！和我们一起玩，一直到天亮！厄舍宅现在归我们了。”疯维娜说，“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等到天亮，然后回到地底继续玩。这样，等时间到了，胡佛他们杀死你的时候，至少不用后悔最后的一天给浪费了。“
“但这本来就是在浪费时间吧！”奥娃气呼呼地说道，“我的任务是找到史密森先生，然后将他从这个魔窟里救出去。”
疯维娜八只眼睛都不眨一下。“很好，成交了。跟我来吧，疯奥娃。我让大家把宅子从头到尾翻一遍，从鞋柜里把史密森先生给揪出来。来吧，疯了！来！”
“史密森先生可不会藏在鞋柜里！还有，不要叫我疯奥娃!”勇者反驳道。但疯蜘蛛已经撅起屁股，从架在一角的短梯上爬了上去。
奥娃嘴里嘀咕着，也许从原路返回胡佛的洞穴会更好。但好奇心还是战胜了一切。奥娃跟着疯维娜在甬道里爬来爬去，发现这条路是自己与芮明掉下来时经过的老路。
“哈！原来伊诺克老师一直藏在厄舍宅的地底下。他究竟想干什么？“奥娃心想着。带路的疯维娜没有留给她更多的思索时间，只是蜷起身体往上一顶，打开了暗道的门。
”疯了！看！到齐了！“蜘蛛说。
突如其来的光芒让奥娃连忙抬手挡在眼前，正好透过指头缝隙看清了这帮魑魅魍魉的模样。
刺目的光亮来自一种头部半透明的魔物，光从里面射出来。其他的疯魔物们在变得粉碎的起居室里打着滚，跳上枝状吊灯荡秋千，用螯牙或者爪子扔起居室里的破椅子玩，看到随着蜘蛛爬出来的奥娃也并不吃惊。大部分魔物的身材与疯维娜相仿，看上去只比奥娃大一点点，应该都是魔物中的幼儿或者问题儿童。有蜘蛛、哥布林、蝙蝠、怪猫，千奇百怪，唯一的共同点，大概是它们无一例外发红的右眼。
起居室中间横卧着一个巨物。这是一头黑独角兽，头上的角已经磨损，只剩半截，身上的毛乱蓬蓬的，怪异的精光从暗红色的右眼射出来，看上去很不好打交道。
“晚上好，疯李奥。”蜘蛛女仆向独角兽打招呼。
“晚上好，疯维娜。”独角兽点头回礼，炯炯的双眼盯着奥娃。“她是谁？”
“我叫奥娃，是个勇者——同时也是这个房间的正牌女仆。是谁准许你们在这里随便撒野了！嗨，赶紧把这把椅子放下来，它还没坏呢！”奥娃抢先回话，她可不愿意让蜘蛛女仆再有机会用“疯奥娃”称呼自己。
李奥喷了个响鼻，怪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。“哎呀，我对人类女孩子没有抵抗能力。那么奥娃，让我把脑袋搁在你膝盖上可好？”
“我才不干呢！”奥娃叫道，“我可是勇者，不是什么随便的圣处女。”
疯独角兽摇摆着脑袋，从地板上站了起来。他身材高大，脑袋几乎要顶着天花板了。
“没差啦，如果有谁规定勇者不能是圣处女，那家伙一定比我还疯。”李奥垂下脖子，敬畏地跪在女仆面前。“女孩，告诉我，我有什么能够效劳的。”
奥娃把圣剑架在肩膀上，沉吟了一下。这倒是个好机会。
“李奥，我要找这家宅子的主人史密森。你知道他在哪里吗？”
李奥抬起头，露出一副“想不到居然是这种任务”的神色。
“当然知道。太简单了，一点挑战都没有。”处女狂李奥嘀咕道，“你是要见他吗？立刻？”
“越快越好！”奥娃叫道。
李奥叹了口气，突然仰天长啸。满屋子的疯魔物都停了下来，齐刷刷回过头来看着李奥。
“疯史密森，快出来，我的新主人在召唤你！”李奥扑通一声躺倒在地，伸长脖子，闷闷地高喊着，绵长而低沉的话音碾过起居室里凝滞的空气，从门外长长的走廊上传了出去。
耍我吗？奥娃想道，拿定主意，如果李奥不想帮我的话，就用圣剑砸他的脑袋，骑在他身上逼他跑到楼下翻箱倒柜——也许这个萝莉控巴不得自己那样对待他。
门外有了动静，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。魔物们鸦雀无声，屏住呼吸，等待着观察门外发生了什么。
虚掩的、只剩下半扇的房门被推开了，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，扬起一大堆灰尘。一个乱糟糟的脑袋探了进来。脑袋上是一双严重缺少睡眠的红眼睛，配合着呆滞的眼神，让来人显得比疯维娜还要癫狂。
“史密森先生！”奥娃惊叫了一声。来人竟然真的是史密森。
“啊，奥娃？”史密森眼睛一亮，接着又黯淡了下去。他张开双手，将一把消防斧扔进房间，差点砸中了一只悬挂在吊灯上打转的哥布林。接着，史密森像喝醉一样蹒跚着摔进来，扑通一声跪在奥娃面前。
“圣剑大人，伟大的哈努曼啊，您召唤我做什么？”史密森喃喃说道。
“什么？！”奥娃一时反应不过来，手足无措地蹲了下来。“我没有……”
史密森哭丧着脸，半跪着直起身子来，双手祈祷一样向着奥娃伸过来：
“您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。我打开了阀门，我把那个东西放进宅子了，它要杀了我。你让我除掉它，可我没办法做到。请把圣剑赐给我吧，哈努曼大人，我需要圣剑。”
奥娃手上一松，突然间，她明白了什么。
“哈努曼！你对史密森先生做了什么？”勇者女仆悄声质问手里的圣剑。但没有回应，这是今天晚上以来头一回，圣剑没有回应自己的询问。
史密森睁大双眼，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。“哈努曼大人，谢谢！太感谢了，我马上去履行勇者的职责。”
“不！您要干什么？快醒醒，史密森先生！”奥娃徒劳地呼喊着。她想放下圣剑，帮助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的史密森先生站起身来——至少应该像体面的乡绅一样站直身体。但她做不到。
圣剑的电流在奥娃手上流淌着。奥娃咬着牙忍受着，死死抓牢撬棍，不让它落下。
但史密森突然扑了上来。魁梧的前军人只用了一招，横击奥娃的手肘——手法虽然迅捷，但力度不大，显然史密森也克制住了力量。
偏偏此时的奥娃毫无还手之力，被电流麻痹的右手一震，圣撬棍落入史密森手中，瞬间变成一把亮闪闪的无镡长剑。
“哈努曼，你干了什么！”奥娃强忍着疼痛，大声叫了出来。“快帮帮我！维娜、李奥！”
不等疯魔物有所动作，史密森以极快的速度一跃而起，冲出门去。圣剑的光芒照亮了黑暗。
“疯了！他要干什么？不懂。”疯维娜喃喃自语。
奥娃顾不上回答，咬着牙站起身，跟在后面想要冲出去。
光芒一闪。
一阵巨大的冲击从门外扑来，将奥娃和李奥同时击倒在地。
整个厄舍宅都愤怒地撼动起来。彷佛刚才那一道光芒已经劈断了整个房子的主梁，瓦片、砖块和木头从四面八方倾斜而来。厄舍宅几乎要倒塌下来，但在千钧一发之际，它终于挺了过去，维持在倾斜的角度不再晃动 。
奥娃闷哼一声，爬起来往走廊跑去。
走廊的墙面被击开一个大洞，显然史密森已经钻到洞里去了。勇者女仆二话不说，撩起裙摆，一个箭步跟着冲了进去。
墙洞通向大厅上方的楼梯走廊，奥娃一下子扑到了栏杆上，俯瞰着下方。
史密森手里举着闪光的圣剑，威风凛凛，直视前方，恍如骑士圣乔治再世——只是胡子沾满头上伤口流下来的血滴，两眼依然掩饰不住疯癫，看上去倒像发了狂的兰斯洛克。
他的对手已经从地面上抬起头来，那是一个更为疯狂的怪物，长长的脖项扬起，足足有六七米高，凶残的妖瞳直视奥娃，从鼻孔里喷出一口炽热的气息。
“龙！”
奥娃惊叫道，不由后退了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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